“等我去放洗澡水。”陸璽親了她一口。

向晚翻了個大白眼，眼裏寫滿了“黃鼠狼給雞拜年”，可是陸璽渾然不以為意，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去了這間屋裏的浴室。

水聲嘩嘩中轉過頭，看見女人被子蓋到腋下，艱難地撐著自己還在看那帛書。

真怕她被誘惑啊……

她已經是這世界上最通神的人了。

她會不會，真的想成為神？

水滿了，有些溢了出來，將走神的人驚醒。

把女人抱過來，放在浴盆裏，自己也鉆了進去，看她還在神神叨叨想事情，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你不會想，再玩一次扶乩吧？”

向晚被他一說，回過神，推了他一把：“別鬧。”

“你心虛了。”

“暫時還沒有……”

“暫時？”

“我想看看能不能……”

“與虎謀皮？”

“你能不擡杠嗎？”

“我這叫擡杠？子書向晚，你不清楚和神明談判意味著什麽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明白？”

“得得得不弄了行吧！我就是想做點東西我……”

“晚晚，”陸璽在水裏抱住了她，“咱們自己研究，好不好？都會弄明白的。這世界上得到一切都有代價，你想從神明手裏拿到那麽重要的東西，拿到這天地間最大的秘密，那代價我怕這天下都承受不起。”

“嗯，我只是稍微有了一點念頭，可以不和他們做交易，但是我覺得了解一下他們的想法還是很重要的。不說別的，你就說這龍油……總有開采完的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咱們，怎麽辦？我們多少技術都是依賴龍油，最後呢，給子孫後代留下一片空空如也，一個跟修真時代結束時一樣的荒原？陸璽，咱們不能那麽幹。”

“你……”

“就算是到了那一天，子孫後代逼不得已，真的要和神明妥協的時候，”向晚將頭靠在了陸璽頸窩，“我們好歹讓他們對這些神明，多些了解，也是好的。”

陸璽久久沈默，最後嘆息一聲，擠了皂角液，認命地打出泡沫，開始抹上向晚全身。

向晚也擠了一些，奈何手上無力，只得都拍在陸璽身上，自己去蹭。兩個人鬧著鬧著，心情多少好了一些，最後徹底洗了個幹凈，擦幹了頭發，向晚被陸璽攙扶著出了門，看見門外一大堆人一臉奇怪的表情等著他們，臉就漸漸綠了。

“羞羞！羞羞！爹爹娘娘在做羞羞的事情，羞羞！”

你個口無遮攔的我撕爛你的嘴！

向晚一記眼刀瞪著陸璽。

別的不說，大夥想道，這嘉武帝床上無能的鬼話是徹底的胡編濫造，是鐵定的了。還有，這倆人，感情可真好啊……

“有什麽事嗎？”陸璽問大夥。

剛剛還有些揶揄的氣氛忽然一滯，眾人的神色頓時嚴肅起來，為首的大勝站了出來，皺著眉頭說道：“東邊大乾傳來消息……說是，廊關失守。女帝已經寫信來求援了，信在這裏，請山主和王爺過目。”

陸璽伸手接過信封，向晚伸手抽出信紙，顫抖著伸出另一只手去打開，手卻抖得厲害。陸璽一把扶住她的手腕，她轉過頭，看見他眼睛裏的堅定，深深吐了一口氣，把信往陸璽的方向遞了遞。陸璽伸手打開信，與她一同觀看。

一目十行，看畢擡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再低頭，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節奏，兩人再將信從頭到尾細讀一遍，各自嘆氣，向晚向後倚靠的瞬間陸璽的胳膊收緊，緊緊貼合，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

微微放松之後，向晚張口：“關閉城門，立刻戒嚴，嚴查半獸人。”

陸璽接著說：“傳令白山營立即撤回，六郡鶴牢軍整裝待命。”

“白山諸城暫不戒嚴，暗中註意探子動向。”

“加強白山龍脈礦區的護衛。”

“讓司工司礦將新開礦區的進度圖紙呈上來。”

“命全體鶴牢軍將新制的玉佩火速派發下去，人在佩在，佩亡人亡。”

“至於其他……”

“我們兩個商議一下。”

“明天一早，會議廳集合。”

眾人目瞪口呆地聽著剛剛從被翻紅浪裏爬出來的兩個人一臉平靜一個接一句的無縫指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急急忙忙捏著信紙又進了屋，好像又是去商量什麽了。

到底是一被窩的交情啊……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啥都懂了。

感嘆過後，又立刻照著指示去辦了。

“別動。”

遲素斕出獄以後，又恢覆了素面朝天，不再打扮了。不是怕再有登徒子——殺一儆百還是有用的——只是，穿成什麽樣，都不會再有多餘的生意找上門來。

而今天呢，她只不過是出門買個菜。

匕首頂在腰間，她乖乖舉起手：“好漢爺，有話好說，咱們先把匕首放下，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

“少廢話，錢拿出來！”

是他……

一句就夠了。

認不錯，就是他。

顫抖著掏出錢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遲素斕將錢袋遞向身後，看見一只豹紋的手伸出來接，那手上毛都禿了一半，粉粉的肉看著就疼。

“你撒手啊，看什麽看，怎麽，劫財不滿意，還想陪爺爺玩兒玩兒？”

顫抖著松開手，全然註意不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就這兩個錢，你打發要飯的哪？還有沒有，金銀細軟，全給我拿出來！”

身上摸了個遍，買菜而已，並沒帶太多的錢，最後擼下一只鐲子，當初爹給打的，想做嫁妝來著。

他見過這只鐲子，他定然認得。

“還有沒有？”

再在全身摸了個遍，還想找出什麽值錢的東西，手忽然被按住，鐲子被塞進來，握好。同時，手裏還多了一顆圓滾滾的東西。

“行了行了，沒有拉倒，快滾吧，晦氣。我跟你說爺爺今天就是開個張，就你這兩個錢，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她僵硬地點點頭，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僵硬地捏著鐲子，一步一步向前走。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那“劫匪”立刻將黑色的兜帽向下拉了拉，蓋住自己的臉，匆匆轉過身，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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